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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義趣聞 江郎才盡背後不爲人知的故事

欄目: 野史祕聞 / 發佈於: / 人氣:1.11W

江郎才盡是人們常用的成語,但很有可能對典故中的江郎無無甚瞭解。江郎的名字叫江奄,其實千古以來世人一直都曲解了江郎。江郎如果泉下有知,一定會把眼皮兒一翻,白眼一露:你們這些人類,根本不懂哥彪悍的人生!

演義趣聞 江郎才盡背後不爲人知的故事

江郎就是江淹,字文通。他是南朝人,歷經宋、齊、樑三代,後世大多認爲他是個文學家。作爲一個文學家,在中國浩瀚如海的成語庫中,江淹貢獻了兩個關於才華的形容:第一個是江郎才盡,第二個,是妙筆生花。

從這兩個大悲大喜的形容中,我們可以看出,江淹的才華經歷了怎樣慘淡的由盛轉衰的轉變(什麼鬼)。

慘劇的發生,來源於一個夢,或者說,兩個夢。

據說,江淹晚年的某一天,做夢夢到一個帥哥,自稱晉人郭璞。郭璞對他說:“我有一隻筆放在你那裏很多年,現在可以還給我了”。江淹往懷裏一摸,果然發現一隻五色筆,便還了回去。從此以後“詩絕無美句,時人謂之才盡”——這也是妙筆生花的由來

《晉書》裏雖然將郭璞和葛洪歸爲一卷,後世也多認爲他是個術士,但其實郭璞“詞賦爲中興之冠,好古文奇字,妙於陰陽算曆”,文章寫得也很不錯。晉室南渡後,郭璞還因爲文采上佳,被朝廷任命爲著作郎(以後我們會八到他)。

所以說,大家覺得江淹文采好,是因爲郭璞借了才氣給他。而鮮爲人知的是,《南史》中還有另一個類似的故事。那個人也把自己的才華借給了江淹。

他就是張景陽。

張景陽即張協,字景陽,他是西晉文學家,文章名著當時。鍾嶸在《詩品》裏將他的詩評爲上品,以爲“風流調達,實曠代之高手。詞采蔥菁,音韻鏗鏘,使人味之亹亹不倦”。雖然我一向和鍾嶸的評分標準不對付,但也必須承認,在這一點上我們還是很有共識的。

來看看張景陽的詩吧。

秋夜涼風起。清氣蕩暄濁。蜻蛚吟階下。飛蛾拂明燭。君子從遠役。佳人守煢獨。

離居幾何時。鑽燧忽改木。房櫳無行跡。庭草萋以綠。青苔依空牆。蜘蛛網四屋。

感物多所懷。沈憂結心曲。

和江淹的有些文章,確實有異曲同工之妙,難怪別人要將他們聯繫在一起。

據說當時江淹夢見張景陽(他夢見的人可真多),張景陽說以前把錦緞放在江淹這裏了,要他還回來。江淹給他,張景陽很生氣,說怎麼只有這麼一點了!轉頭就跟丘遲說,算了,我不要了,都給你好了。後來江淹的文章就不行了。

這兩個故事給我唯一的感受就是:江淹人緣真好,大家都爭先恐後地把文采借給他,也不知道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託夢之事當然不可考,但如果以文學家的身份來看,江淹三十五歲以後,的確就沒有什麼比較好的文章了。幾乎所有的詩詞文賦,包括那兩篇最著名的《別賦》《恨賦》,都是江淹年輕時寫的。

然而,這並不代表江淹被生活打倒,就此一蹶不振了。我們要記得杜甫說過一句話,魍魎喜人過,文章憎命達。

這句話放在江淹身上,真是再適合不過了。

江淹十三歲的時候,父親去世,家道因此而衰落,不得不靠打柴爲生。不過,他“少而沉敏,六歲能屬詩”,因此在弱冠時就被高平檀超賞識,引爲上席。

檀超曾任劉宋的國子博士,不但有才氣,爲人還非常狷狂。他常自比爲東晉名士郗超(郗超與檀超同爲高平人),認爲是“高平二超”。自比就算了,他逢人就說:“我覺得我比郗超厲害多了,你覺得呢?”——人都死了,你讓人家怎麼回?不止如此,他仗着蕭太后是自己的祖姑,公然叫人家老太婆…老太婆…老太…婆…這樣一個人,對江淹如此推崇,可見他當時的文采,已屬上佳。

也許是有檀超的引薦,出身寒素的江淹得以遊學建康,教授始安王劉子真、建平王劉景素等人,不久又擔任新安王劉子鸞、劉子真的幕僚。

然而,亂世之中,略有文名,有個毛用。

何況江淹也是點子背,宋明帝泰始元年(公元465年)九月,前廢帝劉子業賜死劉子鸞;十二月,宋明帝劉彧殺劉子業,登基爲帝,於第二年賜死劉子真等人。去一個公司一個公司垮臺,跟一個老闆一個老闆被殺,江淹這種員工,要是放在現代,是要被投訴的!好在建平王劉景素膽子肥,收留了無處可去的江淹,“待以布衣之禮”。

按說,這時候的江淹,很有點走投無路的意味了,是不是應該低調行事,搞好王府羣衆關係纔對嘛。但我們都知道,才子佳人,心裏或多或少都有點“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睥睨,覺得除了我以外你們都是辣雞。江淹也不例外。仗着劉景素的寵愛,江淹大概覺得,檀超都賞識我好伐!本大爺還教過諸王爺好伐!現在建平王對我也是妥妥的好伐!你們這些凡人做啥捏!(少年嘗倜儻不俗)生生地把人給得罪了。

於是廣陵令郭彥文因事被治罪時,寫的供詞裏誣衊江淹受賄,江淹也被抓了。

江淹估計還沒遇到過這種事,當時就懵逼了。被關了一個多月後,他終於回過神來,簡直悲憤難耐,在獄中上疏說,“不圖小人固陋,坐貽謗缺,跡墜昭憲,身限幽圄,履影吊心,酸鼻痛骨”,讀來簡直心都要碎了。劉景素本來就喜歡他,看了這篇上疏後,第二天就把江淹給放了,次年還舉他爲南徐州秀才,入巴陵王劉休若府。但江淹在劉休若府中只待了一年,就又回到了建平王府,一待就是八年。

在這期間,江淹跟着劉景素走南闖北,寫了不少詩歌,兩人的關係也比較融洽。

然而我們要記得,前半生的江淹,是一個點子背的人,是一個不斷遇到破事的人,是一個積攢好運留待他日再用的人,因此,宋明帝泰豫元年(公元472年),劉彧死了,太子劉昱即位,是爲後廢帝(蒼梧王)。

劉昱是個極品,怎麼極品我們以後再八,總之,他壞事做太多了,搞得朝野都在觀望,看有沒有人能取而代之,而劉景素“專據上流,鹹勸因此舉事”。鑑於劉宋一開南朝宰家屬的先例,之前劉子業、劉子鸞、劉子真就是最好的例子,所以江淹很嚴肅地跟劉景素說,這可不是說舉,呼啦一竿子就能舉起來的,要是稍有差池,九是死無葬身之地啊!

要是別的事,可能劉景素就聽了,但自古以來,權力就是最誘人的東西,而在名利場中的人,往往也看不清自己身在何處,以爲懸崖就是最華美的殿堂,於是劉景素自然聽不進江淹的勸告。

在建平王府待了那麼多年,耿直Boy終於學會了委婉。江淹心想,直諫不行,那我就寫詩唄。於是他寫了十五首《效阮公詩》,“略明性命之理,因以爲諷”,拿給劉景素看。裏面寫有“富貴如浮雲。金玉不爲寶”;“綺縞非無情,光陰命誰待。不與風雨變,長共山川在。人道則不然,渭散隨風改”;“徒羨草木利。不愛金碧身”;“寧知霜雪後,獨見松竹心”等句。然而劉景素當時已然偏愛紅塵佳處,哪裏管什麼性冷淡風的松竹心啊,心裏越發討嫌江淹了。

俗話說得好,不在逼逼中爆發,就在逼逼中滅亡,江淹唸叨得太久,已經成爲“阻礙我登上皇位的男人”,讓劉景素忍無可忍了。於是,在東海太守陸澄丁憂回家時,劉景素讓司馬柳世隆代其職,讓原本屬意於此的江淹希望落空了。史書上說,江淹得知這樣的任命後,“固求之,景素大怒,言於選部,黜爲建安吳興令”。因爲江淹還是很想要東海太守一職,所以不斷請求劉景素,導致劉景素大怒,上報吏部,將他貶爲了建安吳興令。然而江淹在建平王府十年,一直安心任其幕僚,又怎麼會突然轉變口風,非要求一個官職了呢?這件事很顯然就是劉景素找的藉口,將江淹調離身邊,眼不見心不煩。

江淹當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作爲一個敏感的文人,他不可能沒有感覺到劉景素對他的疏離,但無論是作爲屬下還是朋友,他都還是堅持自己的意見,勸劉景素不要飛蛾撲火,以免大禍臨頭。可能江淹覺得,底線最多就是劉景素冷落自己吧,然而沒想到,他猜中了開頭,卻沒有猜中結尾…悲傷的江淹提筆寫下了《倡婦自悲賦》:“傷營魂之已盡,畏松柏之無餘。歸故鄉之未光,實夫君之晚滋。去柏樑以掩袂,出桂苑而斂眉。視朱殿以再暮,撫嬪華而一疑。於是怨帝關之遂岨,悵平原之何極”;“驕才雄力君何怨,徒念薄命之苦辛”。到了吳興後,他還寫了《被黜爲吳興令辭箋詣建平王》,說“白雲在天,山川間之。眷然西顧,泣下若屑”。

然並卵。

就跟賦裏面的倡婦一樣,劉景素根本沒理他,江淹是完完全全地拋棄了。QAQ然而對後世的我們來說,這個偉大的時刻終於到來了!個人不幸詩家幸,因爲被單方面拋棄,回想起從前,深覺往事不可追,悲傷難耐,江淹現在的文思豈止泉涌,簡直井噴了。

見到舅舅,他寫文(《無錫縣歷山集》等兩首);看到好山好水,他寫文(《赤亭渚》《渡泉橋出諸山之頂》《遷陽亭》等);走到一半突然就惆悵了,他寫文(《去故鄉賦》等)。到了吳興,他“與道書爲偶,乃悠然獨往,或日夕忘歸。放浪之際,頗著文章自娛”。

而他一生的閒散文章,大概也在這個時期完成了。

不過,老祖宗們說得好,否極泰來,否極泰來。人要是倒黴到了一定程度,一定就會轉運了。

宋元徽四年(公元476年),劉景素果然兵敗被殺。宋昇明元年(公元477年),後來的齊高帝蕭道成執政,以江淹爲尚書駕部郎、驃騎參軍事,召還京師。這時候的江淹,三十四歲。

回到京師後,江淹寫了一篇《無爲論》,“富之與貴,誰不欲哉,乃運而不通也”,道是無爲卻有爲,其實江淹決定返還京師,就是選擇了入此繁華佳處。不過他和劉景素不一樣,劉景素是看不清局勢貿然起兵,而江淹在後世雖然被人冠以文章高名,但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政客。

也是從這時開始,江淹就把筆還給了郭璞,把布還給了就張協,很少再寫閒散的寄情文章了。他所產出的,幾乎全是公文,不但寫得又快又好,流程也和別人不太一樣。

一般來說,蕭道成要他寫文章了,先賜酒食——寫文章費腦子,不能餓!江淹特別能吃,抓起一隻烤鵝,就着酒開始啃,邊啃邊寫,等鵝啃完了,酒喝完了,文章也寫完了。

其他人笑他再也寫不出好文章來了,江淹根本不care. 知我者爲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老子寫不寫閒散文章,關——你——屁——事。

作爲一個反轉人生的彪悍哥,江淹的技能當然不止寫文章。

同年十二月,荊州刺史沈攸之反。當時江淹才入蕭道成府中沒有多久,也許是半帶試探的,蕭道成問江淹,現在的局勢很亂啊,文通,你怎麼看?

江淹的回答是,公有五勝,彼有四敗,“公雄武有奇略,一勝也;寬容而仁恕,二勝也;賢能畢力,三勝也;人望所歸,四勝也;奉天子而伐叛逆,五勝也。彼志銳而器小,一敗也;有威無恩,二敗也;士卒解體,三敗也;搢紳不懷,四敗也;懸兵數千裏、而無同惡相濟,五敗也。雖豺狼十萬,而終我獲焉”。

熟悉三國的人大概一下子就看出來了,這樣的分析,和當初荀彧、郭嘉給曹操的分析,又有什麼不同呢?

因而蕭道成對江淹越發賞識了,最後宋順帝禪位給蕭道成的《齊王讓禪表》,也是出自他手。

蕭齊永明十一年(公元493年),江淹被任命爲御史中丞,後來的齊明帝蕭鸞對他寄予厚望,認爲江淹“君昔在尚書中,非公事不妄行,在官寬猛能折衷”,做事剛柔並濟,方法得當,因而即便擔任御史這種最容易得罪人的官職,江淹也能處理的很好。江淹不敢託大,只說盡力而爲,然而他的盡力而爲——“彈中書令謝朏、司徒左長史王繢、護軍長史庾弘遠”,以生病爲藉口不去拜祭先帝;“又奏收前益州刺史劉悛、梁州刺 史陰智伯”,貪污受賄,要求有司將他們全部抓了起來;臨海太守沈昭略、永嘉太守庾曇隆及諸郡二千石並大縣官長都被彈劾,一時間海內肅然,政治清明瞭不少,果然不負蕭鸞所望,被其稱讚爲“近世獨步”。

蕭齊末年,東昏侯即位,朝中大亂,江淹偷偷投奔了後來的梁武帝蕭衍——中年以後江淹的政治眼光,從來都不容小覷。

蕭樑代齊後,江淹被任命爲散騎常侍、左衛將軍,封臨沮縣伯,時年五十九歲。

這時的江淹,已經很滿足了。他對後輩們說,“吾本素宦,不求富貴,今之忝竊,遂至於此。平生言止足之事,亦以備矣。人生行樂,須富貴何時。吾功名既立,正欲歸身草萊耳”,我本來不求富貴,然而沒想到運氣還算不錯,有了今天這樣的境地,也算很滿足了,所以可以隨時歸隱啦。

江淹這話,是實打實的良心話。從窮困起家到最後封爵,在南朝那個朝不保夕,鮮少有人能善終的時代,安穩地從劉宋活到了蕭齊,不但文章爲人所推崇,後期的政務,也多被褒揚——這樣的江淹,難道不是人生贏家麼?!

後世人笑他江郎才盡,然而江淹本來就志不在文學,何來才盡之說?千年後,清人姚鼐在《惜抱軒筆記》中寫道,“江詩之佳,實在宋、齊之間,仕官未盛之時。及名位益登,塵務經心,清思旋乏,豈才盡之過哉”?

江淹若是一遇姚鼐,定當浮此一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