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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西藏總出亂子 原是因爲康熙出兵西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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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在康熙末年的驅準保藏之戰爲清前期重大歷史事件之一。康熙五十六年(1717),厄魯特蒙古準噶爾部侵入西藏,殺害拉藏汗,推翻了和碩特貴族在西藏的統治,佔踞西藏,並對清政府構成了威脅。面對危機,清政府以振興格魯派黃教、驅逐準部出西藏爲號召,兩次派兵征討,動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終於把準噶爾軍驅逐出藏,將西藏地區置於清朝中央政府的直接統治之下。此戰對於維護國家統一、保證多民族國家的安全,保持邊疆地區的穩定和發展都具有重要的歷史意義。筆者利用漢文、滿文等多種史料,特別是滿文奏摺中的珍貴記載,對驅準保藏之戰中清軍第一次用兵的情況作一考察,以就教於諸位專家學者。

怪不得西藏總出亂子 原是因爲康熙出兵西藏

一、準軍入藏後清政府的應對

18世紀初西藏政局動盪,位於西北的準噶爾部首領策妄阿拉布坦趁機覬覦西藏。康熙五十五年(1716),策妄阿拉布坦以護衛黃教的名義,派遣大策凌敦多布等人率軍進攻西藏的拉藏汗。經達木之戰後,準噶爾軍隊攻佔拉薩,拉藏汗戰死。準噶爾勢力侵入西藏,對清朝的邊疆安全造成了威脅。準噶爾軍入藏的消息,最早是由駐守巴爾庫爾的靖逆將軍富寧安於康熙五十六年(1717)七月向清廷報告的。他在率軍進攻準噶爾邊境期間,曾俘獲準噶爾哨兵阿籌拉克、扎堆布二人,他們供稱:“拉藏汗之子娶策妄阿剌布坦之女三年,已經生子;達賴喇嘛、班禪及拉藏之使,俱在策妄阿剌布坦處;聞卜穆之子策凌敦多卜、託布齊、都噶爾、叄都克等率六千兵,去年往阿里克路處,助拉藏汗徵卜魯克巴,至今未回。”[《清聖祖實錄》卷二七三,康熙五十六年七月壬申條,北京,中華書局,1985年,第677頁。]康熙帝認爲策妄阿拉布坦甚爲狡詐,不可盡信其言,有可能是去助拉藏汗征伐不丹,可能是去攻打拉藏汗而佔據西藏,甚至也有可能是與拉藏汗會合去攻打青海和碩特蒙古。

由於康熙帝知道拉藏汗和青海蒙古諸臺吉有矛盾,對拉藏汗是否會與準噶爾合兵攻打青海一事也不太放心,命曾經入藏協理西藏事務的赫壽寫信給拉藏汗,勸告拉藏汗不要聯合準噶爾軍入侵青海:“爾或欲侵戴青和碩齊、羅卜藏丹津,以引導策妄阿剌布坦之兵,亦未可定。爾誠受我主之封,食我主之祿,而侵我邊疆之貝勒,我四川等處所有三萬兵丁與貝勒戴青和碩齊同在一處,又豈有坐視爾臨挪磨渾武巴什、穆魯斯烏蘇等處侵青海之理乎?至彼時,我兵助戴青和碩齊與爾交戰,我雖有禁止之文,亦無及矣。”此舉表明在準噶爾軍剛入藏時,康熙帝並沒有弄清楚準噶爾軍入藏的意圖。因此,當八月得到駐紮在西寧的侍讀學士查禮渾等報告準噶爾軍已經抵達納克產邊界時,清朝方面立即相應地作出了部署:命四川提督康泰、主事巴特瑪等率領3000兵,出松潘,至阿爾布爾地方紮營。總督額倫特、侍讀學士禪裏渾出邊至青海阿爾布阿地方紮營,密切觀察已經進入西藏的準噶爾人的動靜,以防來犯。康熙帝還命從荊州調2000名滿洲兵赴成都駐防,從太原調500滿洲兵赴西安駐防,以增強前線兵力,但沒有作出派兵援藏的舉措。

隨着戰事的發展,康熙帝逐漸瞭解到準噶爾人是來進攻拉藏汗的,但卻過高估計了拉藏汗的作戰能力。拉藏汗與準噶爾軍作戰時曾向康熙帝報告戰況,康熙帝得到拉藏汗向他報告的戰況後,對拉藏汗軍取勝抱樂觀態度,認爲事態正在好轉。康熙帝判斷準噶爾軍會“於達木掠取馬畜,渡木魯烏蘇,奮勇而過,突入噶斯路”,甚至認爲“尚歸降我等不可料定”,特命內大臣策旺諾爾布、將軍額倫特、侍衛阿齊圖各自設哨固守要隘,嚴陣以待,防範準噶爾軍。他的根據主要有兩點,一是黃教的崇高地位乃顧實汗時所確立的,藏人對顧實汗的子孫們也懷感激之情,策妄阿拉布坦無故遣兵進犯,“圖伯特部民雖庸懦,有棄顧實汗之子孫拉藏汗,棄青海之衆臺吉,而被策妄喇布坦所佔之禮乎?”二是康熙帝認爲大策凌敦多布等所率準軍只有3000人,從遠處到達西藏,人困馬乏、物資匱乏,又有高原反應(“地高致病”,“僅憑此力,拉藏固守城堡,又豈能易取乎?”但康熙帝卻忽略了拉藏汗擅自廢立達賴喇嘛所導致的西藏僧俗各階層的離心傾向,而且對準噶爾軍人數和戰鬥力估計不足,拉藏汗的處境並不是在好轉而是在迅速惡化。由於康熙帝對拉藏汗的實力估計過高,沒有及時派軍救援,加速了拉藏汗的覆亡。康熙帝對此事是有一定責任的。同時,康熙帝有意讓青海蒙古去援助拉藏汗,令額倫特、策旺諾爾布曉諭青海蒙古首領:“黃教、圖伯特民俱固始汗所創者,斷不可被他人佔領,爾等俱固始汗之子孫,理應各自速往援助。”同時告知駐紮在邊外的清軍會保護他們的牧場、妻孥,並會作爲他們的後援。但青海蒙古由於與拉藏汗有矛盾,加之自身內部也矛盾重重,並沒有派出援兵,而是坐視拉藏汗被準噶爾人消滅。

康熙五十七年(1718)正月,額倫特、侍衛阿齊圖得到拉藏汗的使者來報:“今拉藏現在布達拉地固守”[《清聖祖實錄》卷二七七,康熙五十七年正月乙亥條,第710頁。]。二月,清廷又接到拉藏汗的告急文書:“臣世受聖主洪恩,不意惡逆策妄阿喇布坦發兵六千,與我土伯特兵交戰數月,雖並無勝負,而敵兵復又入昭。臣現在率兵守護招地,但土伯特兵少,甚屬可慮。若將喀木、危、藏之地被伊據去,將使黃教殄滅。爲此懇求皇上聖鑑,速發救兵並青海之兵,即來策應。”而此時,拉藏汗遇害已近四個月了。接到拉藏汗的求救文書後,康熙帝覺察到事情不妙,立即迅速作出了反應,令西寧、松潘、打箭爐、噶斯等處預備兵馬,並調用洮州土司楊如鬆所部兵丁。同時令侍衛色楞、侍讀學士查禮渾挑選西寧滿洲兵、綠營兵、土司兵共1400名,會同青海王、臺吉商酌行事。但這個救援決定剛剛作出兩天後,清廷就獲悉了拉藏汗戰死的傳聞,康熙帝認爲策妄阿拉布坦在大策零敦多布等侵藏前,就已吩咐準噶爾軍消滅拉藏汗後就地駐紮,其本人也有赴藏意向,惟恐“若策妄阿喇布坦果帶妻子前往西藏前去,我國兩路大軍即至伊裏地方,恐屬徒然。”於是迅速作出了戰略調整,取消了西北兩路用兵攻伊犁的計劃,以便集中力量進攻西藏的準噶爾軍。

康熙帝遂命令駐紮於青海的侍衛色楞“統率軍兵征剿西藏”。但在此時,駐守西寧的署西安將軍、原任湖廣總督額倫特和色楞的意見發生了矛盾。額倫特,科奇哩氏,滿洲鑲紅旗人,初爲西安駐防佐領,後征討噶爾丹有功,升協領,累遷至副都統、提督,康熙五十二年(1713),授湖廣總督。康熙五十五年(1716),命署西安將軍。康熙帝稱讚他方略過人,是一名有謀略的將領。額倫特主張進軍西藏應分兩路用兵,由色楞、額倫特分別率領,分路進軍,“若賊衆一路迎敵,則我師又有一路可以直取藏地,攻其後尾;若賊衆兩路迎敵,彼勢既分,亦無難於翦滅。”此後不久,額倫特又策劃了誘敵之計,“奉旨差渣布往察罕丹津處,令伊遣人將準噶爾之兵誘來。俟所遣之人回信,然後進兵”。[ 《清聖祖實錄》卷二七九,康熙五十七年六月甲午條,第736頁。]這本是一個穩妥的計劃,利用察罕丹津曾與準部曾有祕密協議的既往事實,將準噶爾軍引誘到青海來打,可收以逸待勞之效。但就在此時,遠在邊界的色楞已經向西藏進軍了。

色楞到達巴顏喀喇時接到了額倫特的密函,額倫特告知察罕丹津遣使誘敵之事,希望色楞能夠等待皇帝下旨後再決定進止。而色楞則認爲巴顏喀喇距離木魯斯烏蘇(今青海通天河)太遠,繼續進軍有利於安撫木魯斯烏蘇周圍的藏族部落,並有利於探聽敵情,於是繼續前行。五月十三日,色楞率兵抵達木魯斯烏蘇,在此處遭遇了大風雪,馬畜損失十之二三,但“騎、馱並無耽擱。”通過偵查,得知此處距準噶爾的哨卡只有500裏。當時色楞的兵力有西安滿洲兵600人、總督標兵400人、西寧總兵官標兵440人、涼州總兵官康海兵500人,加上土司楊如鬆、魯華齡等部,共2600餘人,謂“兵強馬壯糧足。”而色楞對準噶爾軍則頗爲輕視:“準噶爾兵雖足有四千,但往班禪地方派兵,分散駐紮,且無法紀,憑藉夜深騷擾盜馬外,無他本領。”

色楞認爲如果駐紮在木魯斯烏蘇,等候北路額倫特軍,則需要兩個月,才能抵達,木魯斯烏蘇等地無柴,依賴燒牛糞生火取暖,又正值雨季,雨水連綿,兵士以炒麪加水食之。加之處於玉樹部落地方,情況叵測,玉樹部落與準噶爾軍“相互遞信,不可逆料。”,久居難免變生肘腋。而且如果駐守等候北路軍,會導致兵丁懈怠氣衰,貽誤戰機,白白耗費糧餉和馬畜。與其在如此衆多的不利條件下守候,不如乘衆官兵士氣高漲,牧場青草旺盛,又值“河水淺涸,策鞭可渡”的有利時機,繼續進攻,“一旦深入,請惟抵西地,剿殺準噶爾賊,復取招地,攻克告成。”西藏民衆對準噶爾人的暴虐統治不堪忍受,正等待清軍救援,此等機會斷不可失。色楞還表示他的行動並不影響額倫特的誘敵之計:“貝勒察罕丹津遣使引誘,倘準噶爾兵來,既然奴才我等兵近,於遭遇處即可斬盡。倘知曉返回,或得我軍進攻消息,畏懼天威,而敗逃,儘可追殺。”爲了讓康熙帝更加確信成功的可能性,色楞還預計了勝利進軍的結果:“如此克復西招後,聖主爲衆生靈安生,頒下英明諭旨,復立黃教,再興佛門,青海、諸土伯特、唐古特民衆誠心誠意,永遠禱祝聖主拯救慈愛全體生靈之恩惠,使之再生。策妄喇布坦聞後授首。”

與拉藏汗請援時的態度相似,康熙帝此時仍然對準噶爾軍的戰鬥力作了過低估計。或許此時康熙帝被早年三徵噶爾丹以及康熙五十四年哈密之戰清軍以少勝多的勝利所陶醉,看到色楞這個貌似周全的進軍計劃後,就欣然批准了色楞的作戰方案,朝中羣臣對色楞的建議也深表贊同,大臣還建議攻克拉薩後採取以下措施:“留我軍千餘、青海軍千餘,鎮守招地,餘兵即應撤回。克取招地後,色拉、哲蚌、噶爾丹、布達拉等廟之喇嘛等照常所爲,召集土伯特民衆喇嘛、首領等,宣諭聖主爲拯救黃教土伯特之民恢復舊道,特派遣大軍之處,以撫綏民衆。”康熙帝還特地致書策妄阿拉布坦,向他告知自己的軍事行動計劃:“本年五月我大軍一萬,青海兵二萬,整飭兵力起程前往拯救西招,今日想必已到,拯救招地後,我軍將竟駐守招地”。康熙帝表現出一副躊躇滿志、志在必得的姿態。然而,康熙帝得到的卻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慘敗。

二、色楞、額倫特進軍及敗沒

得到康熙帝的批准後,色楞於六月十一日單獨南進,而駐守西寧的額倫特奉旨“作速進兵策應”,於五月初七日率軍50名自西寧啓程。餘兵後續跟進。六月九日,額倫特抵達木魯斯烏蘇追上了色楞,但色楞又繼續前進。額倫特則駐紮於木魯斯烏蘇河岸製造渡河的皮船,等候後續部隊一起渡河。後續部隊到達後正在渡河時,色楞部負責解送軍餉的知州王覺、達爾汗博克回來報告,色楞因多倫鄂羅木處水深難渡,改由拜都路前往。額倫特聞訊後,擔心與色楞失去聯繫,立即率領已渡河的1200名兵士追趕。七月十六日,額倫特自門贊西里克啓程,追至齊倫郭勒,次日凌晨遭準軍襲擊,將清軍軍馬趕走100餘匹。清軍還擊,將準軍擊退,抓獲一名受傷的準噶爾人,從他口中得知,敵將託布齊、杜噶爾率兵4000由喀喇烏蘇河西小路而來。額倫特隨即一面諮會策旺諾爾布帶兵來援,一面加緊追趕色楞。七月十九日夜間,準軍二千餘人再次襲額倫特營,由四更一直激戰至中午,始將準軍擊敗。同一天,色楞渡哈喇烏蘇,駐紮拜都嶺。和碩特蒙古臺吉卓裏克圖之子博音馬鬆、丹津綽音達克前來迎降。

七月二十日,色楞軍抵達喀喇烏蘇紮營。同日,色楞得知額倫特與準軍交戰.,派遣護衛達克巴藏布前往額倫特軍營聯繫。七月二十一日,色楞率軍1400名,與約3000名準軍於察罕額波圖交戰,戰事頗爲順利,清軍士氣高漲,一仗便奪取3座山樑,第四座山上的準軍見狀逃走。色楞部清軍在此山駐守一夜,次日與準噶爾軍再度交戰,準軍損失200餘人。七月二十三日,色楞移營扎哈蘇託羅海。二十六日,色楞遣侍衛諾里勒達來請額倫特。七月二十八日,額倫特遂率兵400名渡哈喇烏蘇,追趕色楞之軍,餘兵留齊倫郭勒。七月二十九日,兩將軍會商作戰,各率兵列陣迎戰準噶爾軍。中午,準噶爾軍稍退。此時色楞採取了一個很不明智的舉措,他認爲準噶爾兵離清軍遠,下令本部兵丁先率兵回營吃飯。戰場上只剩下額倫特部,準軍趁清軍隊伍散亂之際進擊額倫特,額倫特兩次向色楞求援,但色楞始終沒有救援。額倫特被包圍在準軍之中,多次突圍未果。日暮時分,西寧把總陳吉率領鳥槍兵20名從陣外開槍奪路,將額倫特救出,而陳吉在激戰中陣亡。額倫特突圍後,色楞才帶兵與其會合,一併回營。八月初五日,額倫特的後續部隊抵達北山,遭到準噶爾軍一千六七百人的伏擊,參將馮秀、守備李有寧陣亡,糧食也被奪走。交戰中,準噶爾將領都噶爾也中槍陣亡。額倫特聞訊後立即派兵200名渡河援助,擊退了準噶爾軍,並奪回了大部分糧食。

八月初六日,準軍又大舉圍攻額倫特營,並在山上壘牆,向額倫特營施放鳥槍。如是激戰兩週,準軍見一時難以奏效,遂於二十日解圍退去,準備以計取之。八月二十一日,土司楊如鬆率領兵丁500名,解送糧餉抵達木魯斯烏蘇地方,遭到準噶爾軍的伏擊,準軍“將千、把總三名、兵丁四十八名傷害”,楊如鬆等突圍而出,所運糧餉被準噶爾軍劫走。經過多天的沉寂後,閏八月七年級日,準軍突然從兩邊的山中殺出,突襲了額倫特營,將清軍在營外十餘里處放牧的馬匹全部劫走,並將看馬伕役也擄掠而去。此前色楞已認識到準噶爾軍善於憑藉夜深之時騷擾盜馬,但顯然大多數清軍對此沒有足夠的防範措施。大批馬匹丟失,使得清軍喪失了機動能力,對士氣打擊頗重。清軍遭此一大挫,逐漸轉入頹勢。

閏八月初五日,準軍又調來數門大炮向清軍營內猛轟。清軍形勢更加雪上加霜。至閏八月二十日後,準軍又驅使藏兵向清軍營內開槍,這些藏兵並不願意與清軍交戰,“土伯特人於準噶爾賊前,則高舉鳥槍亂放,若無準噶爾賊,則向我營放空槍”。但這些藏軍的到來畢竟壯大了準軍的聲勢,給清軍以更大的壓力,清軍形勢更爲嚴峻。這時的清軍欲固守糧餉已盡,欲突圍馬匹被奪,遂陷入極端不利的態勢。由於清軍留駐木魯斯烏蘇的清軍副都統宗查布人少力單,色楞軍、額倫特軍來時,沿路設置兵站很少,後勤也無法正常供給。這期間,班禪曾經趕來調解衝突,試圖挽救被圍困的清軍,但準噶爾人拒絕了他的要求。

清軍在飢寒交迫中困守了一個多月,“馬畜羸瘦廩餼斷絕,而食馬畜肉”,終於不能支撐。額倫特於九月二十八日率一支部隊夜間北渡喀喇烏蘇,擬迎接糧餉並乘機撤退。準軍發覺後立即追趕,九月二十九日中午時分將因無馬而尚未走遠的清軍追上。交戰中,準軍向清軍施放鳥槍,額倫特額頭中槍身亡,營長克什圖亦陣亡。倖存清軍將額倫特屍首擡回大營,慟哭之聲爲大策凌敦多布所聞,大策凌敦多布差人前來探問,方得知額倫特已經陣亡。大策凌敦多布向清軍表示他對額倫特陣亡的惋惜:“我本欲圖爾色棱。不料,一位好將軍陣亡。爾等返回辦理將軍之屍體事,我不與爾等交戰。”

隨後,大策凌敦多布又要求清軍將領色楞、達克巴藏布等前去會議,清軍此時已經無法再戰,只好答應其要求,色楞、達克巴藏布遂被迫前往準噶爾軍營。色楞到後,大策凌敦多布等準軍將領擺出一幅勝利者的姿態,先強令色楞下跪,色楞態度頗爲強硬,立而不跪,又欲自殺,最終大策凌敦多布強迫他跪下,並且指責色楞未有命令就擅自進攻:“大國之主阿穆呼朗汗,令爾率兵駐木魯烏蘇而已,並未令爾率兵征伐我等,爾違悖諭旨,輕視我等,率少數兵深入何意?今被我等俘獲,爾又有何言以對?”色楞則一言不發。大策凌敦多布將色楞、達克巴藏佈扣留於營內。次日,大策凌敦多布又差人將參將查裏琿、侍衛布達裏、遊擊石安泰、守備馬嘯、營長巴彥圖等招去“相商事宜”,又問及清軍爲何進攻他們,查裏琿等回答:“聞爾兵來藏斬殺拉藏,囚禁達賴喇嘛,百般折磨唐古特人衆,我等爲保護黃教,忍無可忍,率兵前來。無聖主之旨屬實。”大策凌敦多布則辯稱“我等原並無對抗大國之處”,都是因爲色楞率軍緊逼,纔不得已與清軍交戰,並表示“如今,乘爾等兵飢,我等不戰,困守均可致爾於死地,我等斷不如此而行”。大策凌敦多布將查裏琿、布達裏、石安泰、馬嘯扣留在準軍營中,將巴彥圖等放回。

應當指出,因爲清準雙方實力對比懸殊,準噶爾首領策妄阿拉布坦此時也並未作與清朝全面開戰的打算。他派大策凌敦多布入藏滅拉藏汗,並沒有授意其與清朝發生直接衝突。作爲策妄阿拉布坦的部下,大策凌敦多布自然也不願意與一個強大的對手交鋒,他與清軍將領的談話中一直在表白自己在力避衝突,以此來表示他不願與清朝交戰的意圖。大策凌敦多布沒有對被俘清軍斬盡殺絕,甚至還有意放回一批清兵,他爲自己留有餘地,不想與強大的清政府結下太大的仇怨。此次入藏之役,清軍額倫特、康泰、康海、司九經等將領殉難,官兵陣亡人數,據清朝一方稱有1500餘人。準噶爾軍死亡者,據清軍稱“斬兵二千餘”,但據準噶爾人說此戰損失200餘人。根據日後在藏準噶爾人仍有數千之衆,顯然清朝一方所宣佈人數有所誇大。這次清軍入藏失利,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幾點:

統帥不和。清軍指揮者色楞和額倫特二人不和,甚至出現在戰鬥中都不能協同作戰的情況,據生還者告稱此二人“均自稱爲首,互不相讓,導致不睦”,從額倫特寫給康熙的奏摺中,也曾經報告色楞不從其言,任意行事,可見清軍將領之間的矛盾、分歧甚大,以致不能同心同德與敵作戰。兵力分散。色楞率領2000餘人先行開拔,後來額倫特爲追趕色楞軍又將大批士兵和糧餉丟在後面,造成清軍兵力分散。班禪派往清營的呼圖克圖喇嘛就曾抱怨清軍“爾等爲何不齊來,因逐漸而至,至受準噶爾人傷害”。與準噶爾軍的戰鬥中,基本上是各自爲戰,不互相協調。

氣候惡劣,補給困難。藏地“冬季瘴氣益烈,人不得食,始凍,全身腫脹即亡。”加上準噶爾軍截斷了清軍的補給道路,很多清軍官兵死於飢寒和疾病。救援不力。在清軍被圍之前,額倫特就派使者催促公策旺諾爾布迅速帶兵來援,但策旺諾爾布行動遲緩,直至清軍敗沒也未到達。另外,此次進軍清朝一方雖宣稱爲護衛黃教而來,但並沒有將西藏民衆所擁戴的呼畢勒罕格桑嘉措隨同帶來,缺少一面能夠吸引藏人的宗教旗幟,藏人對清軍也不會有特別大的支持。相形之下,大策凌敦多布等所率準噶爾軍已經佔領西藏多時,休整已畢,還可以充分調集西藏的人力、物力來對付清軍,清軍輕率冒進,落入其早已佈置好的陷阱,自然難逃覆滅厄運。

三、被俘清軍的遭遇

關於第一次用兵當中被俘清軍的遭遇問題,前輩學者似未寓目。筆者綜合各種材料作一考述,以補史之闕。喀喇烏蘇之戰中清軍除陣亡者外,其餘悉數被俘。這些被俘清軍有的被當即釋放,由大策凌敦多布派喇嘛清點人數,提供給糧食、衣物由木魯斯烏蘇北上返回。另有色楞等一部分清軍俘虜被準噶爾人帶入藏地,其中有428人關押在一起。班禪額爾德尼爲解救這些清軍俘虜,曾多次出面向準噶爾人請求,而準噶爾人則藉口這些俘虜沒有足夠的衣服,難以禦寒,釋放後將會被凍死,班禪額爾德尼表示如果沒有衣服,他可以供給。準噶爾人只好答應他的請求。康熙五十八年(1719)正月二十二日,這些清軍俘虜被釋放。藏人對這些俘虜十分友好,“遣放之日,唐古特人紛紛賜衣,暗賜銀錢、糌粑面”。這批清軍經巴爾喀木路,於同年三月抵達打箭爐地方,由年羹堯派員接收。其間有在察木多(今四川昌都)地方患病暫住的,也得到了當地喇嘛的熱情招待,留下調養月餘,痊癒後又給他們炒麪、奶油、茶葉,照顧十分周到。藏軍在喀喇烏蘇之戰中的避戰行爲和藏民對清軍俘虜的友好態度,表明了大部分藏族民衆是心向清朝一方的,不願與清朝爲敵。

色楞等人未被釋放,康熙五十八年(1719)二月,準噶爾將領三吉和郭莽喇嘛率兵將色楞帶往準噶爾本部,在行路過程中,夜間用繮繩將色楞雙手捆住。某夜,色楞將捆手的繮繩在火上燒開,順勢砍死兩名看守,企圖逃走,但沒有成功。準噶爾人將色楞抓獲捆縛起來,此後不再供給食物,十幾天後色楞終被餓死。另有西安督標後營馬兵朱文秀等15名清軍士兵被準噶爾人帶往準噶爾本部,在途經阿里的時候,阿里總管康濟鼐殺死準噶爾人,解救了他們,此後他們就一直留在阿里居住,直到清軍入藏驅逐了準噶爾勢力之後,他們才被康濟鼐送回。

四、結語

康熙帝第一次用兵西藏以慘敗而告終。入藏清軍戰敗的消息傳到北京後,滿朝震驚。對躊躇滿志、等待捷報的康熙帝來說,更無異於當頭一棒,但其長期以來對準噶爾軍的輕視以及志驕意滿、過分樂觀的情緒也就此煙消雲散。康熙帝與大臣們開始重新認真考慮驅準保藏之役。第一次征伐西藏的官兵在逆境之中英勇作戰,精神頗爲可嘉。康熙帝認爲入藏將士有功無罪,並給予了高度評價:“朕之世代養育精兵,不惜生命,整百日餘晝夜交戰,古來無有。”他決定再次用兵。康熙五十七年(1718)康熙帝任命皇十四子、固山貝子允禵爲撫遠大將軍,統兵征討西藏。康熙帝作了周密的部署,戰事進展非常順利,取得了驅準保藏之戰的最終勝利,這也得益於吸收了第一次用兵失敗的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