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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該爲這場王朝大恥辱買單?爲啥要怪罪於太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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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明英宗統治的正統朝,“土木堡之變”堪稱是今人最耳熟能詳的大事件。明英宗正統十四年七月,瓦剌首領也先兵分三路,悍然發動了對明王朝的全面進攻,明英宗朱祈鎮僅經過三天準備,隨即率領號稱五十萬的大軍北征,隨即遭瓦剌軍合圍,被圍困在土木堡,八月十五日,瓦剌發動總攻,一舉擊破明朝大軍,俘虜明英宗朱祈鎮,造成明王朝立國以來的奇恥大辱。歷代以來,也一直爲後人所感慨哀嘆。論及罪責,也時常歸責爲“王振擅權”,“草率出征”,但如果細細審視從明朝宣德時代到正統時代二十多年的政局變遷,便可見真相併非如此簡單。

誰該爲這場王朝大恥辱買單?爲啥要怪罪於太監?

如果先看“大背景”,第一個要爲土木堡“買單”的人,竟是永樂皇帝朱棣,朱棣在位時,五次北征蒙古,沉重打擊韃靼,瓦剌諸部勢力,可謂武功赫赫。但是就在他最早起兵的“靖難之役”後,爲酬謝兀良哈三衛的出兵相助,將原屬寧王的內蒙古興寧地區盡數劃撥給了兀良哈,不但使兀良哈三衛實力大增,漸成明朝邊患,更使明朝北部“九邊”頓失屏障。

朱棣晚年的三次北征,雖沉重打擊了蒙古韃靼部,卻也使一直與韃靼爭鋒的瓦剌部坐大,被明朝在蒙古草原上窮追了一輩子的韃靼“興寧王”阿魯臺,沒死在明軍手中,卻最終被瓦剌擊斃,瓦剌也藉此成爲蒙古高原實力最強的一支,其“發家”歷史,實是拜朱棣所賜,此外,朱棣將遼東的谷王,韓王,遼王盡數內遷,留當地女真在遼東地區“自治”,結果至明英宗正統初年,遼東女真各部皆被瓦剌收復,成爲其南下侵略的輔助力量。而得到興寧重地的兀良哈三衛,也不甘再聽命於明朝,反與瓦剌相互勾連。而且,雖時人常以宦官王振爲土木堡之敗的“禍首”,但宦官參政,也確是從朱棣時代開始。

而朱祈鎮的父親朱瞻基,也同樣要對土木堡之敗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對內方面,朱瞻基施行“仁政”,對諸多親貴的違法行爲特別是土地兼併行爲頗多姑息。不但造成了後來牽制明王朝精力的流民起義,更令朱元璋時代確立的“軍屯”制大受破壞,宣德五年(1430年),監察御史陳祚就曾奏報說:“遼東邊地,軍田被侵已達三成。”宣德六年,兵科給事中楊亮又揭發諸多親貴“擅調邊軍爲奴”的行爲,宣德七年,河南巡撫李昌淇也上奏當地軍屯土地“多被勢家大戶侵佔,士兵無地卻苦於賦役”的慘狀,宣德八年(1433年),刑部右侍郎魏源揭發“宣府大同諸邊地,將官侵佔軍屯日甚,以至兵戶四散逃亡。”

如此種種,明宣宗皆不了了之。“軍屯”沒有保證,軍隊戰鬥力當然被削弱。而明宣宗的國防政策也非常保守,撤掉開平衛不說,還對衆邊將賦詩說“慎守只需師李牧,貪功何用學陳湯”。結果“李牧”學不來,防線卻內縮嚴重,瓦剌也先殺太平,孛羅二首領,其族人多怨憤,曾數次到明廷哭訴,請求明王朝做主,楊士奇卻說“夷狄相攻,乃中國之利。”明王朝終是袖手旁觀,坐看了瓦剌的崛起。瓦剌正統十四年的南侵之禍,從此時就已註定。至於再說到土木堡之敗的“禍首”王振,明朝宦官掌握批閱奏摺大權的“司禮監”,恰是明宣宗在位時所設。

“歷史遺留問題”講完了,那麼做爲“當事人”的明英宗,以及被看做“罪魁禍首”的大公公王振,又該負多大的責任?還是且讓我們從正統朝的朝局開始。

說到明英宗九歲登基後在位的正統朝,歷代素來評價不高,個別歷史學家還把它看做“明王朝由盛轉衰的轉折點”。而因後人對王振的種種抨擊,這十四年更被許多人看做王振一手遮天,殘害忠良,朝政糜爛的“黑暗時代”。要了解真相,還需看王振本人:王振,河北蔚縣人,原是個不得志的教書先生,宣德年間主動報名入宮,進入“內書堂”,侍奉太子朱祈鎮讀書,憑“矬子拔將軍”(宮裏太監多不識字)的一身才學,很快被明宣宗任命爲“東宮侍讀”,深得尚是孩童的朱祈鎮的敬重,平日對他的稱呼都是“王先生”。朱祈鎮即位後,王振被任命爲“司禮監掌印太監”,正式成爲宦官之首。但是在正統朝初期,他離“一手遮天”卻差得遠。

朱祈鎮即位時年僅九歲,朱瞻基臨終前爲他留下了五位大臣,分別是英國公張輔,禮部尚書胡瀅,大學士楊榮,楊浦,楊士奇。而真正執掌“決定權”的,是明英宗的祖母張太皇太后。張太皇太后素稱“賢德”,國家大事信賴“三楊”等文臣,且爲朱祈鎮每日安排“經宴”,即安排文臣每天給朱祈鎮講學,朱祈鎮年幼貪玩,自然受不了。王振一面時常組織內宮衛隊操練檢閱,各種軍事表演讓朱祈鎮大飽眼福,一面又時常當着“三楊”的面勸解朱祈鎮不要“玩物喪志”,令久歷宦海的老臣楊士奇也感嘆道“宦官中有此賢良,真乃幸事。”

但“賢良”的王振私下裏卻暗中排斥異己,任命自己親信紀廣爲禁軍都督,掌握了禁軍軍權。張太皇太后聞訊後,深感王振包藏禍心,殺心頓起。正統元年二月,張太皇太后當着朱祈鎮以及五位“輔政大臣”的面,宣召王振覲見,當場歷數王振誘引朱祈鎮“不學好”的種種罪過,要“賜死”王振,嚇得王振立刻癱瘓,生死時刻,曾稱王振“賢良”的楊士奇帶頭求情,朱祈鎮也下跪向祖母哭求,反覆哀求下張太皇太后終心軟,繞了王振的性命,但警告衆大臣“以後不可令他干擾國政”。經此一嚇,此後今年,王振分外收斂。

而在這幾年裏,明王朝也做了種種“善舉”,正統元年(1436年)開始清查北方九邊將士的“缺額”,增加寧夏地區的軍力守備,次年又派刑部尚書魏源持“尚方寶劍”,清查宣府,大同兩大軍鎮的軍餉拖欠以及軍屯侵佔案件,斬殺十數名違紀軍官。並委任名將楊洪鎮守宣府,並在通州等地設十三糧倉,儲備軍糧。停開湖廣,河南等地的“銀廠”,減輕當地百姓負擔,調三萬禁軍在京城周邊屯田。

如此種種,皆是對永樂,宣德兩代諸多失誤的補救,對英宗被俘後的北京保衛戰也起到重要作用。此外,正統三年,五年,六年,明王朝還因災荒減免了山東,浙江,江西的賦稅,正統七年更建立了由戶部直接掌握的“太倉銀庫”,專門用以儲備國家行政運作的“專款”,“皇室開支”與“政府開支”就此分開。此舉被美國亞洲史專家羅斯墨菲讚歎爲“皇室政治改革的創舉”。

同時也修訂了朱元璋時期立下的“栓選法”,規定京城三品以上官員推舉言官,四品以及侍從言官推舉知縣,一時間“正人匯進”。明王朝的國勢,這段時期尚在蒸蒸日上時。

王振的勢力也在這段時間“蒸蒸日上”,從張太皇太后面前拾得一命後,王振大爲收斂,一度小心做人,張太皇太后對他也頗爲警惕,時常派人暗中監視他的不法行爲,但得到的信息是王振很“奉公守法”。從此也漸有好感。

真正導致王振在張太皇太后心中“形象轉變”的,是正統四年(1439年)的“毆死驛丞案”,福建按察使廖謨因小事打死驛丞,死者是閣臣楊浦的鄉里,廖謨卻是另一閣臣楊士奇的鄉里,楊浦堅持“殺人償命”,楊士奇卻堅持死者“罪有應得”。兩位“輔政大臣”在內閣當場反目,吵鬧到張太皇太后處,都是“股肱”大臣,張太皇太后也頗感爲難,王振藉機建議說:償命太重,不處理也不行,不如把廖謨降職。此言正中太皇太后下懷。深感王振辦事“秉公無私”的張太皇太后從此對王振信任有加。

此後,王振開始培養黨羽,把馬順,郭敬,陳官,唐童相繼安插在東廠,御馬監等要害部門,其侄兒王山,王林則成爲錦衣衛指揮使,大明兩大“特務”組織皆在他掌握中。王振的專權也引起了“三楊”中最富智謀的楊榮的注意,他與楊士奇合議,相繼將曹鼎,馬愉等“門生”引入內閣,用以對抗王振勢力。

對待文臣集團,王振也是軟硬兼施,起初對待“三楊”,王振禮敬有加,遇事皆恭敬不已,“三楊”起先放鬆警惕,趁此機會,王振廣泛結交文臣裏的“中層幹部”,如左都御史王文,兵部侍郎徐希等人,特別是對有“糾劾”大權的言官們更是百般拉攏,利用其蒐羅朝廷重臣們的“不法證據”。更利用文臣內部自身的鬥爭,在朝中御史以及六部侍郎,郎中裏結交親信,最終從文臣集團中“釜底抽薪”,結成一個自己的關係網。

這以後楊榮病逝,楊士奇因兒子的不法事遭到王振親信言官的彈劾,不得不“引咎辭職”,胡瀅也因“貪污”被下獄,剩下的張輔和徐浦年事已高,孤掌難鳴。正統六年(公元1441年),華蓋,謹身,奉天三大殿建成,朱祈鎮設宴慶賀,王振按規矩不得出席,王振私下裏發牢騷,朱祈鎮聞知後,連忙命人打開東華門大門,命王振入宮赴宴,王振到時,百官“羅拜朝賀”,至此大權初攬,次年張太皇太后病逝後,王振命人私毀朱元璋立下的“不許宦官干政”的鐵牌,從此,才真正的一手遮天。

這以後,王振權勢滔天,曾指斥他專權的大臣于謙,鄺焚等人一度被下獄,侍講劉球被害死,曾彈劾過朱高幟的國子監祭酒李時逸,被王振用“荷校”(一種重百斤的大枷鎖)夾住當街示衆,險些橫死。此外他賣官鬻爵,在六部裏安插親信,在“朝貢貿易”中收受瓦剌賄賂,並向外國使臣索賄。可謂作惡多端。

但說了諸多壞事,也要說說王振做過的一些“好事”,首先是他勸朱祈鎮禁止內宮宦官出外“採辦”,即到地方上徵用物品,減免廣西,廣東,江西等地的“貢品”,確實“減輕了人民負擔。”在排除異己的同時,王振也大搞“反腐”,楊榮,楊士奇的諸多親信,確爲“問題嚴重”的貪官。另外他還曾於正統十年,十二年兩次在山東,河南清查土地,既增加了國家稅收,也讓諸多失去土地的農民重新安居樂業。

在邊防問題上,王振曾主持“大赦”,赦免了許多因土地兼併而逃亡的官兵的“罪過”,允許他們回“老部隊”戴罪立功,使邊關重新召回了數萬“老兵”,正統九年(1444年),王振還命戶部撥出專款,幫助陝西,山西兩省因受災而賣兒女的百姓,贖回被賣子女。至於被王振陷害的“忠良”,雖有于謙,陳敬德,李時逸等忠直能臣,但也不乏王驥這樣的貪暴之徒。他所安插的“親信”,儘管有徐佑這樣不學無術的“昏官”,卻也有王文這樣善於整治貪污的能臣。

而從人品上說,王振雖然狹隘,常因對方對自己“態度不好”就大肆報復,但有時候也“知羞”,國子監祭酒李時逸被王振戴重枷“罰站”,其學生石大用知道後上書王振,表示願替老師受罰,王振閱後自嘲“我還不如一娃娃”,隨即釋放李時逸。大理寺少卿薛瑄本是王振老鄉,因不肯依附王振,被王振派人逮入錦衣衛詔獄,準備“祕密處死”,但王振家老僕人卻向王振說情,說薛瑄在“蔚州老家”廣有聲譽。王振聞言後感嘆“是我忘本了”,當即將薛瑄釋放。因此,雖是“宦官專權”,但土木堡之變前的明王朝,並沒到“國事糜爛”的地步。